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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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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

氣氛粘稠地寂靜那一瞬, 周遭的飛花忽然又停了。

燕無爭放下酒杯。

他們所在的酒樓原本是在昭水梨花樹岸旁,一樓開窗正對著三兩荼蘼的梨花樹,潔白花瓣不受時令影響, 乃是這六界集市中的一大景色。但現在,這雪白的花瓣懸停在空中, 極像是被什麽絲線拽住,又像是被法器凝固封印了起來。

白發仙人手指微動, 並非是不知曉這是主神去而覆返,但祂同樣不信任主神的狀態。

盛梳視線不經意掃過主角團一行人, 心底微嘆。會幫他們完成這個劇本。

晉起才說出自己的懷疑, 似乎是天道的無上存在就再次定格了時間, 這幾乎是一種挑釁,系統也沒料到自己幾次三番上訴, 換來的不是主神答應自己的要求, 而是意味不明地說了句:你覺得你的宿主需要你的保護嗎?

系統思緒混亂,看見主神降臨, 立刻想撲到宿主身邊, 但被透明屏障擋住。

燕無爭微微側頭, 和這個主神造物的溝通與交流並不深,但是頓了頓,還是解開結界讓它過來,迎面聽到的就是大哭。“宿主嗚嗚嗚嗚, 我對不起你!”

主神:“.......你說的條件,我答應了。”

主角團仍然聽不到主神的聲音,但不在被定格範圍內, 也就各自握緊了法器。他們雖然知道自己力量渺小,卻仍然在尋找辦法, 來六界集市就是行動之一:聽聞這裏有一位能力高強的卦修,卦修宗門演化宗也有一方可蔔算天下運勢的日晷,名為訪星晷,可看穿日月變化,得到來日休戚的相關提示。他們想借此找到對抗天道的方法,哪怕不可能做到,也必須去做。

主神決心不再管心偏到爪哇國去了的系統:“這方世界的天道已經隕落,按理說不會再接納外來人士,不過,你本就是與天道合作。只要了結因果,再加上此方印鑒。”靈力緩慢流動間,有一方刻著山木的印鑒落下,直降在劍鞘邊。

燕無爭目不能視,只是頭輕輕偏了偏。

“你就可以留在這個世界。”主神又看了眼旁邊的主角團:“和你的馬甲一起。”

盛梳:“我以為你已經反悔了。”畢竟那天她說完,規則介入後的主神就默不作聲地消失了。

主神:“.......”它也想,可惜初始程序裏級別更高的反而是理智這條,貿然挑釁不在它的考慮範圍內。

既然把話說開了,主神不想再引來規則,讓自己失去在任務者面前的威懾力,盡管盛梳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被它威懾到——它還是決定不再多留就要離開。離開前眼神詢問是否需要它把系統帶走,雖然系統是它派遣過來指引盛梳完成任務的,但依據系統的申訴內容,指引方反而是盛梳,系統的作用,應該不大。

系統正在大哭,以為主神不僅不想救宿主,還因為不想得罪此方天道,就徹底不想管了:“我不走嗚嗚,我要和宿主患難與共!”

主神:“.......”

盛梳:“.......”

燕無爭沈吟片刻,擡起手無可無不可地拍拍系統並不存在的軀體:“不用了。”

時間定格之後,劍修就沒有再看過身旁的女修,和面前的清河仙君了。他坐在酒樓之中時,雖不喜與人交談,但卻常常側耳去聽風吹落花的細微聲響,杜無悔記得,劍法達到裂雲這一境界,的確不必耳聰目明,依靠氣息的輕微流動,也可開天辟地,打出無人能敵的動靜。

可燕無爭可以無需凡人感官,仍然能坐上那個劍道魁首的位置,卻不能真的沒有。他過去的數十年,都是手眼耳感協調,才有如此成就。

劍修沒了劍也就罷了,丹田毀盡,經脈俱斷,劍骨也被人抽出也可推說也不是沒有其他的修士遭遇過罷了,可是眼毀了,他要怎麽再揮劍呢?他要怎麽做那個光風霽月的大弟子,要怎麽登頂數人盼望登頂的大道之巔。

他又忘了。尋仙問道此界主流,唯有燕無爭一人不是為登仙而來的。

他說:“我會看顧好它。”不讓它在此界闖禍。系統卻誤會了這句話的意思,更加心酸感動:“宿主!”

宿主自身難保還要留下它,嗚嗚嗚嗚主神實在是太壞了,它回去要給主神寫差評!差評!

主神沒有料到下屬會生出這麽強烈的反抗心,沒有向系統解釋因為也是沒有將他們糾結擔憂的情緒看在眼裏,而且,它既然向盛梳釋放了善意,現在就是合作關系,適當的隱瞞同伴的情況,可以幫助它獲得更多的信任,同時也讓此界保持安穩。

從這一點上來說,盛梳做得很不錯。

主神離開了,花香卻沒有流動起來,大概是規則沒有這麽快介入,而主神將領的餘威也沒有散去的緣故。

沈扶聞卻側過身,去看那方印鑒。燕無爭沒有動手的時候,祂將表面泛著淺淺金光的印鑒拿起,垂眸了一會兒,聲音又帶上飛仙的清淡遙遠,薄薄的情緒不用風吹都散在花香裏,仿佛晉起的懷疑,和指控,對祂來說,不如荷葉上的一滴露水那樣重。

晉起想,也對,祂本來就不在意。祂從未有過片刻在意,所以和文皓為了臨淵恨不能殺了祂的時候,祂註視著這個也曾想要保下臨淵的人,投去百年來修仙界眾人也未得到的輕輕一瞥時,連半點殺意也沒有從仙靈中透露出來,祂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口出狂言的人擡起過匯聚仙靈的手。

天道何其可怖,仙人又是何其受天道青睞的人中龍鳳。沈扶聞出現前,下界未有一個滯留的仙,他們對仙的認識也停留在享日月供奉,臨山川之上的印象上。這樣孤高,遙遠,可望而不可即的形象,其實比清河仙君留給修仙界眾人的印象好不了多少。

但是沈扶聞出現後,即便是蓄意圍攻沈扶聞的仙門都不得不承認,仙或許就該是沈扶聞這樣。

舉手騰挪間,鬥轉星移,俯視眾生後,輕易不問。因為仙人問了,命道就亂了。

可本來也該是晉起心中想的那樣的。修仙界有小災小禍時,沈扶聞的確未出手過,祂也的確閉關日久,不懂人間疾苦,但天道駕臨,日月失序的時候,只有沈扶聞能遙遙地與那天道對上,只有世間的飛仙知道何為天地供奉後,該承擔的此世興亡手段。也只有祂能頂上。

酒樓恢覆了往日的熱鬧,掌櫃忘卻了剛剛的爭執,見到應滄瀾一行人,熱情地喊他們坐下,見他們不動,又是遲疑。

六界集市修士往來頻繁,但能進入的都非無能之輩,若是對方實在不願,他也不是不好得罪的。

好在應滄瀾很快回過神:“勞駕,不知你們此處可有廂房?”

燕無爭垂下眼睫。他們來這時住的就是二樓的地字號,因為有些錢了,分了兩間,相鄰的來著。

應滄瀾:“麻煩給我們來十間。”

燕無爭手指微頓,極速想劇本的腦袋不運轉了,此刻腦海裏只有和本體,以及其餘幾個馬甲一模一樣的想法:可惡的有錢人!

主角團上了樓。他們雖然未直視天道,但畢竟只是此界修士,也受到了一些影響,靈力外溢的厲害,只有程雲,因為經歷過多次還能保持正常。但上樓之前卻深深看了燕無爭一眼,才在樓梯上頓住腳步,傳音問杜無悔:“師兄的劍呢?”

他要幫師兄拿回來。

程悅也關上廂房門,急切地問房間內齊聚的幾人:“晉起,你剛剛那些話是什麽意思?”她其實已經差不多聽明白了,可還是難以置信,如今說出疑問還是有點艱難:“沈扶聞.......怎麽會刻意關照臨淵?”

說關照,其實還輕了。

晉起坐在桌前,手按在刀上。他其實何嘗不知燕無爭和盛梳才是最無辜的?相比之下,沈扶聞幾乎無從辯駁。但臨淵知道神農谷覆滅,用神魂保下眾人的時候,盛梳留在盛家支應,已經夠艱難了,又怎麽可能幫臨淵與魔族聯系上呢?再聯想到臨淵明明是魂魄,卻能真的令魔族俯首帖耳,答案其實很明顯了。

但晉起知道自己真正該說的時候:“在鬼城遇襲時,我特意留了一道分神,去問噬鬼王。”

應滄瀾:“你何時登了化神?”

晉起摸著刀,垂眸:“從道心秘境出來後不久。”在秘境裏見到的少年沈扶聞,讓他參破了自己的道心,他也明白,無論怎麽倒轉時間,過去都是改變不了的,那個少年沈扶聞或許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陰差陽錯針對錯人,但如果祂的道心一直沒變過,那也不該輕易去害人,他只是想問個明白。

“噬鬼王見到我們時,說我們不是來替那位辦事的,我便去問了問那位的樣貌。”在修仙界能以那位指代的,除了身隕的魔君,便只有沈扶聞了。他起初也覺得不可置信,是越查越多,才逐漸堅定了想法,程悅比和文皓的情況好些,沒有那麽輕易相信,但還是動搖了:“所以。”

“他們現在是要拿臨淵的心,去封印魔君,是嗎?”

廂房內一片寂靜,和文皓早被應滄瀾用了法器強行令他閉關沈睡,免得境界波動,可這廂房裏的窒息,卻一點不比在樓下對峙時輕。

程悅的思緒太沈太重,分不出思緒去思考沈扶聞的事,她腦海裏只有一件事在盤旋:“就沒有別的辦法......”

這句話和之前那個問題一樣,同樣是無解的。

他們保不住臨淵的命和神魂,當然也保不住臨淵煉化的那顆心。程悅手指顫抖起來,捏緊手中的羅盤,開始恨她用傳音咒,便將臨淵本體從渾渾噩噩的魂靈狀態拖了出來,到他們身邊的時候,沒有對上他的視線叫他好好看一看。聽他說:“師姐,過了好幾年,我都快認不出你了。”

晚間他們聽樓下喧鬧,加之想要去尋師兄和盛梳,就下了樓,沒想到酒樓已經沒了什麽客人。

往日許多妖魔修士都各自尋一桌坐下,各自喝酒的酒肆酒旗都放下了,街道上卻熙熙攘攘,全是來人,魔,妖,鬼,來來往往,熱鬧都修仙界修士的盛會。應滄瀾想起來:“萬裏海盛會的試煉就要開始了。”

晉起視線偏移,瞧見沈扶聞在繁鬧街景中,似乎在看某處的攤鋪。在流水一般的人影裏,祂像是秘境裏那個戴著面具和盛梳燕無爭他們看花燈的少年,一直不曾移開過視線。

晉起手指微緊。萬裏海盛會,原本是為圍攻沈扶聞而辦的,而如今燕無爭的神魂還未被完全煉化,在大道將傾前,會為此界殉道的會是你嗎?你真的一點都不願承認......

有個小姑娘拽著媽媽的手:“媽媽媽媽,要這個。”

晉起下意識上前,很快又頓住腳步。

燕無爭行走不方便,手上便也縛著和當日一樣的布,另一邊是盛梳。覃清水看著他們兩人,忽然想起,燕無爭被交到小師妹手裏的時候,飛舟停下,小師妹也是這樣牽著燕無爭上的街,她那時以為是羞辱,可是劍修一直不曾開口,而且表現得十分安靜溫和,她才驀然想起,若是小師妹前塵盡忘,當時的煉化也成功了的話,那約摸是他陪小師妹最後一次看集市了。

他什麽都記得。什麽都記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。

燕無爭的身形在人流裏同樣十分矚目,許是人太多,且他視物不方便,身體便一直側向小師妹的方向,不動聲色地將盛梳隔絕在人流裏,而後拿出靈石。

沈扶聞一頓。

燕無爭自然地問身側的沈扶聞,仿佛祂還是那個和他們一起游歷,什麽都學不會的少年:“要哪個?”

晉起原本已經克制住了情緒。他早體會過,早猜測過沈扶聞對臨淵是有不忍的,對盛梳和燕無爭也並非全然沒有留有餘地在——鎖魂咒之所以可怕,便在於神魂被人控制,即便是做替死鬼也只會叫別人看起來心甘情願,可沈扶聞竟然只是讓燕無爭一直留在毓秀峰。他以為自己早就看穿了。

但看燕無爭對沈扶聞毫無芥蒂,又覺得喉頭一滾,偏頭時想,祂為什麽寧肯去學那些索要東西的孩童,老人,也從未嘗試過去融入這世間呢?

因為只有燕無爭和盛梳對祂來說是不一樣的,只有燕無爭和盛梳,代表著這世間還有祂容身之地在。

那攤鋪上賣的是紙風車。

白發粼粼泛著銀光的仙人顯然和這凡俗器物格格不入,也不會有人想到用這種稚童機巧去迎合這位仙君,但沈扶聞垂眸一瞬,還是接過了。

思維共通的頻道裏盛梳在說:就買一個就買一個。

沈扶聞:我拿?

盛梳:不然?

燕無爭人設是正道魁首,就算是為了哄道侶也不能讓此等孩童玩具沾手!當然,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道侶盛梳覺得羞恥,且不喜歡。

沈扶聞默默地偏頭去看本體。不喜歡你還讓我拿。

盛梳:本體不喜歡,馬甲喜歡怎麽了?你現在,現在可以和十六歲的你雜糅一下嘛。反正她其實已經不在意人設了,要不是雁禾馬甲的劇情還沒完,把天道線打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想集體下班了。

沈扶聞不想對本體說什麽,只是拿著那只風車,仙人如玉的手指染上風車傳遞過來的煙火氣,那素來冷清,不肖少年的眉眼,也似乎不那麽冰冷了,像是精致的瓷器,終於被拿到陽光下,表面多出的溫潤釉層泛著淺淺的淡光,不足以折損名品瓷器的冷清,卻讓祂終於有點回到少年時的人氣。

“給臨淵也帶一只吧。”

祂沒料到主角團下來了,更沒料到“偷聽百分百聽完全程”的BUFF會在此時觸發,還以為他們只是尋常地和本體出來貼貼順便逛個街:“他也喜歡。”

盛梳:懂了,想要兩只。

她擡頭去看燕無爭,燕無爭又去看本體,過了一會兒安慰似的輕輕拍拍她的頭。

盛梳:!

燕無爭:好。

對自己,不管什麽要求他都會滿足。

.......前提是沒有發現主角團在偷聽。

劍修一頓,再拿過風車的時候都忘了稚童玩具不符合自己的人設,而是擡手咳了咳,提醒本體不要碎碎念得太頻繁,否則其他幾個馬甲分攤的震驚情緒可能會溢出來,到時候,他們就要露出馬腳了。正常來說,他們的演技是每個馬甲提供一點才拼湊起來的,本體情緒起伏過於大的話也會影響到他們的表現。

盛梳總算回過神,意識到自己剛剛說話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看,但又總有力量阻止她回頭的是什麽了。

偷聽就算了,偷聽最後必然會被發現,這個BUFF居然也毫無BUG地展現出來,盛梳頗有點擔心結局的時候,“最終都會打敗反派”的FLAG會插滿她和馬甲的墳頭。

.......要不還是再洗一洗吧。萬一呢?

才拿到風車的盛梳糾結了,主角團卻已經跟上來。他們已經知道今天是六界集市的開市日,雖說是開市,但六界集市自從開放來,除卻極少的因為三界災禍而閉市外,其餘時間一直是最受歡迎的集市,有活動也是為了紀念百年前,有人打通了這樣一個六界溝通的屏障。

應滄瀾問:“仙君,師兄和師妹打算去哪裏?”

正要靠近的雁禾馬甲默默地止住腳步,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糖葫蘆。得到本體提醒後,又在別人的水鏡中對照看了眼自己的樣貌。

糖葫蘆,不符合人設。人設。愛慕男主不得而被封印,還鍥而不舍想出來搞事的合歡宗宗主。

此時不溜更待何時?

好在應滄瀾的註意力都被本體和其他兩個馬甲吸引:“我們也正好要出來。”沈扶聞手上還拿著那個紙風車,似乎是意識到什麽,他拂袖便將紙風車隱去了,還在風中嘩啦作響的只剩下盛梳燕無爭遞給她那只。但剛剛到底有幾只,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
明明本該是個很歡快的場景,流傳到話本子中,也是個仙君愛上人間少女,因而喜愛人間玩具的流行故事的程度。

但晉起竟然說不出什麽促狹話。

他對臨淵其實沒有什麽惡感,但也不會如和文皓般,即便為他遭遇感慨,也只是旁觀居多,人都是如此,不牽扯到自己的熟識,卻可因對方遭遇感到萬分之一悲憫,便已算得上是心地良善,何況修士見過的生死頗多,真正知道神農谷被滅的時候,他也只是保持沈默。

可他如今卻真的為臨淵感到難過:“凡間機關奇巧之物眾多,仔細挑,總能再找到他喜歡的。”他怕沈扶聞仍然只知道看其他人買了什麽,而不能真正挑出臨淵喜歡的。

於是他就看到了白發仙人側眸,祂面容還是顯得年輕,只是因為積威甚重,加上清河仙君飛仙的這個名號,讓許多人不敢直視仙顏,但總體來說,沈扶聞還是偏向於精致清冷,仿佛在雲間樓閣上,冷淡薄涼長大,自然而然也該十六歲得窺大道,受萬事萬物青睞,而後又被修仙界頂禮膜拜的一張臉。

拿風車的時候,祂看起來尚且不像個少年,只是淡淡註視著人間著名的玩物,沒有半分興趣。

可現在祂發絲微揚,還是沒有仙人積威,話也平平,與當初晉起疑問他時如出一轍:“我沒有要尋。”

晉起握緊手指,聽到祂轉開視線再度道:“他也用不上了。”

.......

程悅知道小師妹他們終有一日要奔赴魔界,獻祭掉臨淵那顆心之後,便已決然要獨自行動。她未必是想阻止什麽,只是想去問一問這最明天理的卦修,問一問自己的道,這世間的規律是否公允,善惡是否真的有報?沈扶聞是否作惡多端她不管,可臨淵什麽都沒做,難道就一定連法器都留不下嗎?

可到了半途竟然卷進了一幫修士的紛爭裏。

他們的話也讓原本不該在陷阱中久留的程悅心中升起警惕:“沈望師兄,你莫要攔我!如今這方天地已經被那沈扶聞蠱惑,我等再不除魔衛道,恐怕這天下,都要被這魔頭蒙蔽欺騙了!”

程悅心中一沈。聽晉起說時,她雖然不敢不想去細想,但其實心中早已翻來覆去問過許多次,最後得出的結論卻是,晉起說的,確有可能。八鞘畢竟是上古魔族,臨淵即便只有十幾歲,本身也是足夠謹慎的人,若他不認識沈扶聞,不會輕易靠近,更不會輕易袒露出自己的心——伴生心的事她雖然不知,但想也知道,唯有絕對的性能,才能讓頑固的魔族違背本能。

因而她不去理會沈扶聞,只是不敢去面對,但心裏其實已經隱痛著,模糊感覺到,沈扶聞若是親手殺了臨淵,絕不會比他們好受。如今聽這修士義憤填膺,不覺痛快,反而覺得他們可能是被誰騙了。但或許是風聲轉變,那名叫沈望的修士竟然只是皺眉:“師弟,我知你一心維護公道,可要對付沈扶聞,與應道友又有何幹?你貿然上門前去要應道友對付祂,也只是讓維護沈扶聞的修士更有理由指責他欺師滅祖罷了,此事不可!”

修仙界動蕩頗多,如今他們連沈扶聞名字都敢直呼,顯然是仗著沈扶聞不理會。

但若是盛梳在這裏,便能很快回想起來,沈望這個名字雖然尋常,但這說的話卻分明對上了雁禾馬甲有關的一番劇情,果然:

“你是被那妖女蒙蔽了!我們師門受應道友庇佑,才躲過靈獸潮,因而才能在此地重新立宗。那禁地本就不許讓弟子隨意進入,師父更是叮囑我派去看管那方封印地的人,必須心思清正,如今你道心動搖,是我沒有管好你。”

沈望退後一步,執劍:“若你非要執迷不悟,那我也只能代師父管教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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